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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布時(shí)間: 2022-09-23 04:18:01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fēng)冬有雪。
大雪紛紛揚(yáng)揚(yáng),人間素裹銀裝。這樣的景色,不用說,就是詩情畫意。那么,在詩人眼中,雪又是怎樣一番美麗呢?
徐志摩:
雪花輕快飛揚(yáng),她的衣襟是我的方向
- 雪花的快樂 -
假若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的在半空里瀟灑,
我一定認(rèn)清我的方向
——飛揚(yáng),飛揚(yáng),飛揚(yáng),
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
不去那冷寞的幽谷,
不去那凄清的山麓,
也不上荒街去惆悵
——飛揚(yáng),飛揚(yáng),飛揚(yáng),
——你看,我有我的方向!
在半空里娟娟的飛舞,
認(rèn)明了那清幽的住處,
等著她來花園里探望
——飛揚(yáng),飛揚(yáng),飛揚(yáng),
——啊,她身上有朱砂梅的清香!
那時(shí)我憑藉我的身輕,
盈盈的,沾住了她的衣襟,
貼近她柔波似的心胸
——消溶,消溶,消溶
——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余光中:
月色與雪色之間,你是第三種絕色
- 絕色 -
美麗而善變的巫娘,那月亮
翻譯是她的特長
卻把世界譯走了樣
把太陽的鎔金譯成了流銀
把烈火譯成了冰
而且?guī)c(diǎn)薄荷的風(fēng)味
凡嘗過的人都說
譯文是全不可靠
但比起原文來呢
卻更加神秘,更加美
雪是另一位唯美的譯者
存心把世界譯錯(cuò)
或者譯對,詩人說
只因原文本來就多誤
所以每當(dāng)雪姑
乘著六瓣的降落傘
在風(fēng)里飛旋地降臨
這世界一夜之間
比革命更徹底
竟變得如此白凈
若逢新雪初霽,滿月當(dāng)空
下面平鋪著皓影
上面流轉(zhuǎn)著亮銀
而你帶笑地向我步來
月色與雪色之間
你是第三種絕色
不知月色加反光的雪色
該如何將你的本色
——已經(jīng)夠出色的了
合譯成更絕的艷色?
海子:
大雪今日為我而下,這就是我的遠(yuǎn)方
- 遙遠(yuǎn)的路程 -
我的燈和酒壇上落滿灰塵
而遙遠(yuǎn)的路程上卻干干凈凈
我站在元月七日的大雪中,
還是四年以前的我
我站在這里,落滿了灰塵,
四年多像一天,沒有變動
大雪使屋子內(nèi)部更暗,待到明日天晴
陽光下的大雪刺疼人的眼睛,
這是雪地,使人羞愧
一雙寂寞的黑眼睛多想大雪一直下到他內(nèi)部
雪地上的樹是黑暗的,
黑暗得像平常天空飛過的鳥群
那時(shí)候你是愉快的,憂傷的,混沌的
大雪今日為我而下,映照我的骯臟
我就是一把空空的鐵鍬
鐵鍬空得連灰塵也沒有
大雪一直紛紛揚(yáng)揚(yáng)
遠(yuǎn)方就是這樣的,就是我站立的地方
舒婷:
一枚雪花,剛測量過阿爾卑斯山的體溫
- 讀雪 -
日漸堆積
孤獨(dú)已如腐葉肥沃
手指洞穿玻璃伸出窗外
一枚雪花剛測過
阿爾卑斯山的體溫
微微搏動在我的掌心
暗夜零度胎生
關(guān)閉一切人工照明
進(jìn)入幽暗的內(nèi)心
紛紛揚(yáng)揚(yáng)
揚(yáng)揚(yáng)紛紛
多邊形的細(xì)節(jié)經(jīng)不起觸摸
哪怕懷著
一根火柴的溫柔心情
只有在年齡與經(jīng)驗(yàn)的凍土上
保存語音原形
平平仄仄平平
顧城:
我堆起一個(gè)雪人,
直到春天的驕陽將她融化
- 雪人 -
在你的門前
我堆起一個(gè)雪人
代表笨拙的我
把你久等
你拿出一顆棒糖
一顆甜甜的心
埋進(jìn)雪里
說這樣才會高興
雪人沒有笑
默默無聲
直到春天的驕陽
把它融化干凈
人在哪里
心在哪里呢
小小的淚潭邊
只有蜜蜂
席慕蓉:
我在北方的溶雪小鎮(zhèn)上回憶,
而你在南方的夜里沉睡
- 溶雪的時(shí)刻 -
當(dāng)她沉睡時(shí)
他正走在溶雪的小鎮(zhèn)上
渴念著舊日的
星群 并且在
冰塊互相撞擊的河流面前
輕聲地
呼喚著她的名字
而在南國的夜里
一切是如常的沉寂
除了幾瓣疲倦的花瓣
因風(fēng)
落在她的面前
北島:
雪線下的溪水潺潺流過
- 雪線 -
忘掉我說過的話
忘掉空中被擊落的鳥
忘掉礁石
讓他們再次沉沒
甚至忘掉太陽
在那永恒的位置上
只有一盞落滿灰塵的燈
照耀著
雪線以上的峭崖
歷盡一次次崩塌后
默默地封存著什么
雪線下
溪水從柔和的草灘上
涓涓流過
穆旦:
雪花飄飛的不眠之夜,我把親人珍念
- 冬(第一部分) -
我愛在淡淡的太陽短命的日子,
臨窗把喜愛的工作靜靜做完;
才到下午四點(diǎn),便又冷又昏黃,
我將用一杯酒灌溉我的心田。
多么快,人生已到嚴(yán)酷的冬天。
我愛在枯草的山坡,死寂的原野,
獨(dú)自憑吊已埋葬的火熱一年,
看著冰凍的小河還在冰下面流,
不只低語著什么,只是聽不見。
呵,生命也跳動在嚴(yán)酷的冬天。
我愛在冬晚圍著溫暖的爐火,
和兩三昔日的好友會心閑談,
聽著北風(fēng)吹得門窗沙沙地響,
而我們回憶著快樂無憂的往年。
人生的樂趣也在嚴(yán)酷的冬天。
我愛在雪花飄飛的不眠之夜,
把已死去或尚存的親人珍念,
當(dāng)茫茫白雪鋪下遺忘的世界,
我愿意感情的激流溢于心田,
來溫暖人生的這嚴(yán)酷的冬天。
聞一多:
想去獵獲雪夜
- 雪夜 -
未曾打過獵,
不知何故,
忽然起了夜獵銀狐的憧憬:
夜雪的靴聲是甘美醉人的;
雪片潛入眉心,
銜啄心中新奇的顫震,
像錦鷗投身湖泊擒取游魚。
林葉的干舌,
默頌著雪的新辭藻,
不提防滑脫兩句,
落上弓刀便驚人一跳。
羊角燈抖著薄暈,
仿佛出嫁前少女的尋思,
羞澀——但又不肯輟止。
并不以狐的有無為得失,
重在獵獲雪夜的情趣;
就像我未曾打過獵,
卻作這首夜獵銀狐詩。
艾青:
下雪的早晨,我在想著我無憂無慮的童年
- 下雪的早晨 -
雪下著,下著,沒有聲音,
雪下著,下著,一刻不停。
潔白的雪,蓋滿了院子,
潔白的雪,蓋滿了屋頂,
整個(gè)世界多么靜,多么靜。
看著雪花在飄飛,
我想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
想起夏天的樹林,
樹林里的早晨,
到處都是露水,
太陽剛剛上升。
一個(gè)小孩,赤著腳,
從晨光里走來,
他的臉像一朵鮮花,
他的嘴發(fā)出低低的歌聲,
他的小手拿著一根竹竿。
他仰起小小的頭,
那雙發(fā)亮的眼睛,
透過濃密的樹葉,
在尋找知了的聲音……
他的另一只小手,
提了一串綠色的東西——
一根很長的狗尾草,
結(jié)了螞蚱、金甲蟲和蜻蜓。
這一切啊,
我都記得很清。
我們很久沒有到樹林里去了,
那兒早已鋪滿了落葉,
也不會有什么人影;
但我一直都記著那小孩子,
和他的很輕很輕的歌聲。
此刻,他不知在哪間小屋里,
看著不停地飄飛著的雪花,
或許想到樹林里去拋雪球,
或許想到湖上去滑冰,
但他決不會知道,
有一個(gè)人想著他,
就在這個(gè)下雪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