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陋軒記翻譯及注釋(何陋軒記翻譯答案)

《何陋軒記》

作者：王陽明

譯者：飛仙

【前言】王陽明上疏請求“去權(quán)奸”，得罪了宦官劉瑾，被廷杖四十，下放詔獄幾個月，繼而貶謫到貴州龍場（貴州修文縣)，正德三年（1508）年，王陽明來到龍場，幾個月后，寫下了這篇《何陋軒記》，多少會讓人想到劉禹錫的《陋室銘》。

昔孔子欲居九夷，人以為陋?？鬃釉唬骸熬泳又?，何陋之有？”守仁以罪謫龍場，龍場古夷蔡之外，于今為要綏，而習(xí)類尚因其故。人皆以予自上國往，將陋其地，弗能居也；而予處之旬月，安而樂之，求其所謂甚陋者而莫得。

要綏：要服、綏服，古代王畿以外的區(qū)劃名，這里泛指邊遠(yuǎn)地區(qū)。

上國：這里指京城。因王守仁自京官貶龍場。

從前，孔子打算搬到九夷去住，從人認(rèn)為那里簡陋落后，不適宜居住?？鬃诱f：“君子（我）居住之地，有什么簡陋的呢？”我王守仁因罪被貶謫龍場，龍場遠(yuǎn)在夷蔡（今河南南部）之外，如今也屬于邊遠(yuǎn)地區(qū)，此地依然沿襲著過去的風(fēng)俗習(xí)慣。人們都以為我來自京城，會嫌棄這里簡陋，不能居住；然而我在此地生活了十個月，卻很安然快樂，并不認(rèn)為這里簡陋落后。

獨其結(jié)題、鳥言、山棲、羝服，無軒裳宮室之觀，文儀揖讓之縟，然此猶淳龐質(zhì)素之遺焉。蓋古之時，法制未備，則有然矣，不得以為陋也。夫愛憎面背，亂白黝丹，浚奸窮黠，外良而中螫，諸夏蓋不免焉 ；

結(jié)題：指少數(shù)民族結(jié)發(fā)于額的裝束。鳥言：說話似鳥語。韓愈《送區(qū)冊序》：“小吏十余家，皆鳥言夷面。始至，言語不通。”羝（di）服：羊皮作衣服。

軒裳：古代卿大夫所乘坐的一種前頂較高而有帷幕的車子。裳，指帷裳，車旁的布幔。

縟（rù）：指繁密的禮節(jié)。

淳龐：樸實。

黝（yǒu）：青黑色。

浚奸：深奸。

中螫（shì）：內(nèi)心像毒蟲刺人。

諸夏：中原華夏。

這里的人們，結(jié)發(fā)于額頭，說話像鳥語，居住在山區(qū)，穿著奇特的衣服。沒有華麗的車子，沒有高大的房子，也沒有繁密的禮節(jié)，有著一種淳厚質(zhì)樸的古代遺風(fēng)。大概是古時候，禮法沒有完備，就成這個樣子，不能認(rèn)為是落后呀。那些口蜜腹劍、顛倒黑白、狡猾奸詐、外表忠厚而內(nèi)心歹毒的人，中原華夏地區(qū)不少；

若是而彬郁其容，宋甫魯掖，折旋矩矱，將無為陋乎？夷之人乃不能此，其好言惡詈，直情率遂，則有矣。世徒以其言辭物采之眇而陋之，吾不謂然也。

彬郁：文質(zhì)彬彬有文采的樣子。

宋甫魯掖：穿戴著禮儀之邦宋國的禮帽，魯國的大袖之衣。甫：章甫，古代的禮帽。掖：通“”，衣袖?！抖Y記.儒行》：“丘少居魯，衣逢掖之衣“。逢，大。

矩矱：規(guī)則法度。

如果是外表文質(zhì)彬彬，穿戴著禮儀之邦的服飾，遵守規(guī)矩法度，就不鄙陋落后了嗎？夷地的人們卻不這樣，他們好罵人，說粗話，但性情率真、淳樸。世人只是因為他們的言辭粗鄙，就認(rèn)為他們落后，我不以為然。

始予至，無室以止，居于叢棘之間，則郁也；遷于東峰，就石穴而居之，又陰以濕。龍場之民，老稚日來視予，喜不予陋，益予比。予嘗圃于叢棘之右，民謂予之樂之也，相與伐木閣之材，就其地為軒以居予。予因而翳之以檜竹，蒔之以卉藥，列堂階，辦室奧，琴編圖史，講誦游適之道略具，學(xué)士之來游者，亦稍稍而集。于是人之及吾軒者，若觀于通都焉，而予亦忘予之居夷也。因名之曰 “何陋”，以信孔子之言。

我剛到這里，沒有房子居住。住在叢棘之中，非常不舒適；遷到東峰，住在石洞里頭，卻又陰暗潮濕。龍場的人們，老老少少每天都來看望我，喜歡我，不輕視我，日漸親密。我曾在叢棘的右邊開園種菜，夷民認(rèn)為我喜歡那個地方，紛紛來砍伐木材，就著那塊地搭建起一座軒房給我居住。我于是種上檜柏竹子，又栽上芍藥等花卉，砌好堂前的臺階，置辦好室內(nèi)的房間，擺上琴書圖畫，講學(xué)誦書游樂之器材大略具備，來交游的文人學(xué)士，逐漸增多。于是到我軒房的人，好像來到鬧市，而我也忘記了我居住在偏遠(yuǎn)的夷地。于是給軒房取名為“何陋軒”，以證實和傳播孔子的話。

嗟夫！諸夏之盛，其典章禮樂，歷圣修而傳之，夷不能有也，則謂之陋固宜；于后蔑道德而專法令，搜抉鉤縶之術(shù)窮，而狡匿譎詐，無所不至，渾樸盡矣！夷之民，方若未琢之璞，未繩之木，雖粗礪頑梗，而椎斧尚有施也，安可以陋之？斯孔子所為欲居也歟？

哎呀，華夏興盛，那些典章禮樂，經(jīng)過圣賢的修訂而流傳，夷地沒有，因此稱之為簡陋落后固然可以；然而，后來華夏輕賤道德而專務(wù)于法令，搜刮敲詐的辦法用盡，狡猾奸詐，無所不為，毫無渾厚質(zhì)樸！而夷地之人，好比是沒有雕琢的璞玉，沒有經(jīng)過加工的原木，雖然粗樸固執(zhí)，還可以用錘子斧頭加工，怎么能夠認(rèn)為他們鄙陋呢？這正是孔子想要遷居到九夷的原因吧？（孔子欲教化淳樸的的夷民）

雖然，典章文物，則亦胡可以無講？今夷之俗，崇巫而事鬼，瀆禮而任情，不中不節(jié)，卒未免于陋之名，則亦不講于是耳。然此無損于其質(zhì)也。誠有君子而居焉，其化之也蓋易。而予非其人也，記之以俟來者。（選自《王文成公全書》卷二十三）

盡管這樣，典章文化，怎么可以不宣講呢？現(xiàn)在夷地的風(fēng)俗，崇尚巫術(shù)，敬奉鬼神，輕慢禮儀，放任情感，偏離正道，不合禮節(jié)，難免于鄙陋之名聲，這是不講典章文化導(dǎo)致的。然而這不妨礙他們的本質(zhì)。果真有君子來這里居住，大概很容易教化他們吧。而我不是能擔(dān)此重任的君子，因此寫下這篇記以等待將來人。

【飛仙時空】傳播儒道佛國學(xué)傳統(tǒng)文化，傳播王陽明心學(xué)。